这个被数字科技遗忘的地带,正在迎来巨变

这个被数字科技遗忘的地带,正在迎来巨变-创新湾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甲子光年(ID:jazzyear),作者:刘景丰,原文标题:《基础工业的觉醒:化工供应链走向数字化》,头图:中国中化。

2022年结束,66云链科技联合创始人、总经理孙黎明心里终于“敞亮”起来——经过5年多的探索,他与公司以及行业都完成了一场“蜕变”:

于个人而言,他从一个央企中层、产业围城中跳出,转型做产业互联网创业,用他的话说,自己找到了20年来“极度认可的事情”;

于公司而言,这个由央企中国中化孵化出来的产业数字科技公司,在经历了不断试错、甚至置之死地之后再次重生,终于完成了一场商业的升华;

于行业而言,能源化工(以下简称“能化”)供应链从5年前只有信息化,到如今已掀起数字化、智能化的转型浪潮。

过去,数字化的浪潮在制造业如火如荼,诞生了众多无人工厂、黑灯工厂;2018年之后,一些过去相对闭塞的领域,如钢铁、化工等企业开始在数字化时代苏醒,开启了巨头转身,成立数字科技公司,在能化领域就屡见不鲜,典型如中石油成立昆仑数智、中国能建成立中能建数字科技等。

而疫情三年,企业“围墙”之外一直被缺少重视的供应链,加速走向数字化转型——这在能化行业似乎更为明显。

66云链的前身是成立于2018年的中化能源科技智慧供应链事业部。2021年,中化能源将智慧供应链事业部引战混改,引入中信兴业、宁波大榭开发区,共同成立了一家专注于做能源化工领域供应链的数字科技公司——66云链。

目前,其已针对能化领域构建了国内首家集成车运、船运、仓库全链条供应链数字化解决方案的可信数字底座,为货主企业、仓库企业、化工园区等提供供应链数字化服务,同时基于物流、商流、资金流、信息流真正的“四流合一”,打造区块链数字仓单系统,对实物资产进行“确权”和“控货”,建立“物的信用”;TradeGo同样脱胎于中化能源科技,不同于66云链,它针对贸易单据推出数字提单平台,进而切入大宗商品国际贸易供应链数字化转型赛道。

能化行业的重要性在于,它是工业的基础,是生产材料的最源头,从个人的吃穿用,到企业的生产原材料,都离不开这个基础性行业。

现在,这个过去极少被数字科技关注到的领域,已经展现出睡狮觉醒的状态,加速一场数字化变革。

“我们与社会是脱节的”

2021年7月26日,美国《化学与工程新闻》发布2021年全球化工企业50强名单。前三甲位置稳固——德国巴斯夫依旧是全球最大的化学品制造商;中石化连续第二年位居亚军;军仍为美国陶氏化学。

这一年,中国已有7家化工企业进入全球50强榜单,数量比上一年又增加了一个。

实际上,从2010年开始,中国化工体量便稳居世界第一,到2018年已占到全球的40%,中国规模以上化工企业的数量也保持在2万家以上。

单从数字上看,这是一个十分让人骄傲的事情。但行业内的痛楚,只有真正身处其中的人才明白。

国内化工企业生产端的智能化是从2015年前后开始的。中国石化旗下九江石化是国内最早开展智能炼厂建设的石化企业,2018年,该智能工厂已使劳动生产率平均提升10%以上,生产数据自动采集率达到95%以上。

相比之下,工厂“围墙”之外的供应链流通环节,反而停留在依靠人工低效地执行各项业务操作的阶段,供应链管理不可视、不共享、不可控,行业信用体系缺失等问题频发——这里成了。

2014年,时任中化石油中心战略管理部总经理的孙黎明,被调往某地市石化仓储公司任副总经理,负责石化供应链管理。

当时消费互联网行业一片红火,互联网打车、网络外卖等行业几乎每天都有新变化。

但在石化仓储公司,完全看不到互联网技术给企业和工人带来的便利:大多数工人都在做着很原始机械的工作,靠体力装卸化工品,徒手扛笨重的管道,专人盯阀门等等;而他们在上完夜班后,白天还要继续搞副业来补贴家用,有的去摆摊卖菜,有的要下田种地。

“这对我触动最大的是:我从农村出来,一路进入央企中化集团,上班就在长安街旁边,天然地以为我们所从事的行业已经跟几十年前完全不同;但现实中,这个国民经济的基础产业在基层仍旧是一片传统落后景象,甚至即使工人做着危险又繁重的工作,仍不能让其体面地生活。这个行业正在与整个社会脱节。”事后在讲述这段经历时,孙黎明提到。

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传统的能化行业焕发生机,让一线化工工人也能享受到数字时代的红利?

2015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孙黎明拜访港口物流上市公司张家港保税科技。

彼时,接待他的保税科技总经理在交流中“神秘兮兮”地透露,自己找到了一件“核武器”,使公司在不用扩建储罐的情况下还能实现业绩的增长。

这个核武器就是,依托数字化手段,为租罐客户提供智慧物流、在线交易交割、支付结算、供应链金融等一站式供应链服务综合解决方案。通俗地理解,就是改变库区以往只依靠收取存储费的单一盈利模式,通过提供差异化的创新服务,为库区拓展增量收入。

相较制造业,石化行业的信息化水平走得相对领先,但在数字化这条路上,石化行业已经明显落后。

这个想法让孙黎明深受震撼,他似乎找到了传统能化企业转型升级的新大陆——从边缘的仓储物流服务切入,通过构建能源化工行业智慧供应链服务,逐步进化,为行业现货交易提供全方位服务。

过去,有一些科技大厂曾将触手伸进化工领域,但最后都是黯然收场,甚至闹得“鸡飞狗跳”。作为对行业痛点非常了解的“老石化人”,他觉得,这个重任只能落到自己这一批人身上。

孙黎明从体制内看到了这个裂口,左杨农(现任66云链科技董事、首席顾问)则是从体制外嗅到了变化。

2015年,江阴恒阳物流集团高级顾问左杨农第一次接触到一个新概念:数字仓单。仓单是一个供应链领域名词,它是从仓库提取货物的凭证。别看它只是个小小的凭证,但它串起了整个供应链,从运输到入仓,再到出仓、交割。

过去,这类仓单都是纸质凭证。数字仓单是个什么概念?如果数字仓单和数字供应链、金融结合会产生哪些不一样的价值?

曾有过十余年金融工作经历的左杨农敏感地意识到,数字仓单“是个好东西”。

“那时我们看到,国外在做数字仓单,多是在农产品和大宗金属行业进行尝试。但是在液体化工品领域,全世界都没有数字仓单的尝试。

原因也很简单,液化品作为实物资产,无论是在管道里流动,或在车、船上装载,还是在仓库里存储,都很难做定性的研究——你怎么把一罐原油,跟一个数字化的凭证做到一一对应呢?

彼时,数字化的大潮刚刚在国内兴起,但并没有像今天这般已成大势。骨子里“爱折腾”的左杨农冒出一个想法,能不能在液化行业做一套数字仓单?

已是退休之年的左杨农说服恒阳物流的老板,打算在国内找到一家做液化品行业数字仓单的科技公司。两人从国内工业重镇哈尔滨一直找到西南边陲,“每到一个地方就找当地懂行的人咨询”。结果大半个月后,一无所获。他最大的感受是,彼时国内化工物流仍处在原始状态。直到2年后,产业互联网的风悄然吹起,能化供应链才开始掀起一轮数字化革命。

2017年底,当中化能源在内部以创业模式开启一轮数字化变革时,孙黎明当即应聘并成为该项目“飞夺泸定桥的18勇士”之一。

这18位成员,在四个月时间内建成了从原油进口到成品油化工品物流、销售的七大能源互联网平台,研发成功国内首款能源领域财务智能机器人,完成国内首单原油区块链进口交易试点。

但当他们真正踏出舒适区时,教训便一个接一个涌来。

To B最大的教训:别动客户的奶酪

2017年底,一直想“搞点新东西”的孙黎明,下定决心离开舒适的央企环境走上创业路。

“那是我职业生涯中一个非常彻底的节点。”在这之前,他以央企中层管理者的身份,每到一个地方拜访客户必是车接车送、入坐主宾,“但我并不认为那都是别人真实的态度,他们只是敬你的身份。”孙黎明说。

在这之后,他是一名创业者,办公室也从位于长安街的中化集团总部搬到中关村创业大街,成为中化能源科技智慧供应链事业部的牵头人, “转变身份之后,你再也不用推测别人的意图,当别人对你产品感兴趣,他会真诚地聊;反之,就是无情地拒绝。”

“我反而更喜欢后者,因为你的生命没有被其他的东西浪费。”孙黎明说。

尽管如此,但作为一个纯产业里的人,孙黎明在创业之前从没有过任何技术背景,他坦言,创业初期他要硬着头皮自己招人,“你招人起码得自己先了解互联网的基本运作规律,自己又不懂的时候就非常痛苦。”

所以每次招聘的时候,他反而会像个学生,向求职者学习各种互联网和技术的知识。

那段时间,他几乎是每天最早到办公室、最晚离开公司的人。靠着自己的摸索和经验,孙黎明带着团队搭建出国内首家覆盖车运、船运、仓库场景的能源化工供应链数字基础设施,包含仓海帮、66快车、船运帮三个应用。

在孙黎明和团队最初的设想中,要构建一个大的平台,做船货匹配、车货匹配、仓货匹配,将液化品供应链的物流管理都放进去,并且还能在其中完成货物交割以及结算等资金流转功能。

最开始,仓海帮、船运帮的业务势头增长迅猛。到2018年8月,仅半年多,船运帮就上线了2000多条液化品船舶;9月,仓海帮已入驻了中化能源物流事业部下属6大库区和100余家存货客户。这在化工这个极细分、封闭的行业里,已属十分难得的成绩了。

但外界没有察觉到的是,客户数量增长的背后,平台上的成交量正急速狂跌。

以船运帮为例,2018年6月4日,该平台单日成交的货运量突破了10万吨,1个月后,单日最高货运量达到17万吨。这大致接近于当年中国单日水路危化品运输量的20%。船运帮成了业内的“黑马”。但一个月之后,平台业务量进入下坡。孙黎明回忆当时的情景,每天的船运成交量都在哗哗直降,两个月后,平台的成交量只剩高峰时的10%。

“这还不是单个平台的状况,而是三个平台都出现的情况。当时这三个业务已经很困难了,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

孙黎明反思道,业务量变化的直接原因是,当初平台上积累的客户其实都是背靠中化这个大树开拓出来的,并不是基于市场的真实需求。比如,在为船运帮找船资源时,66云链起初是依托中化集团的货作为基础,吸引到大量船舶入驻平台的,“中化出去找船资源是很容易的,我们一开始也以为这个模式能成立,因为船东一开始也很积极。”

但所有的商业都离不开一个基本的规律——利益驱动。

事后在跟很多客户交流时,孙黎明才真正体会到B端需求跟C端是完全不一样的复杂程度。C端烧钱可以烧出一个市场来,但B端不会,因为这其中存在复杂的利益关系。比如,当一个货主想找一个船公司运送货物,他通常会先从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中选择合作客户,一是因为熟人更有信任基础,二是他将业务外包的同时也默认了将稳定的资源赋能给对方。

尤其在化工领域,一笔订单少则数十万元,多则数千万元甚至上亿元,这更需要极强的信任关系,同时其中的利润也更大,需要“肥水不流外人田”。

前期有政策支持时这一切都会被掩盖,但是当中化的支持力度开始下降时,市场无情的一面就显现出来了。“在To B领域,你的平台动了别人的利益,最后的生意就做不下去,逼得我们必须调整。”孙黎明说。

他形容自己当时的状态如同“溺水”——总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

从绝望到希望

2018年9月,当过去寄予厚望的商业模式被证明在现阶段跑不通后,他就陷入了“反复绝望”的状态。

“那时候,我跟几个公司高管,白天一天几乎都在讨论商业模式、讨论产品,每天都讨论到两三点,讨论完了然后就很绝望,感觉找不到出路。”孙黎明称。

第二天一大早,他继续回到公司,以信心满满的姿态再拉一个小组继续讨论。“我相信数字化这个大方向是正确的。然后又经过一天的思考和讨论,再次绝望。”

甚至有的时候讨论到激烈处,他会跟对方“吵”起来。

2018年底,张家口某化工厂发生爆燃事故,造成数十辆车过火、20余人死亡的惨痛后果。导致这一危害加重的原因是,当时有大量危化品车辆在工厂外积压排队,一时无法疏散。得知这一消息,孙黎明立即捕捉到,这正是行业一大痛点。于是,他在公司启动了一项“危化品车辆预约排队系统攻坚计划”。

作为石化领域的老兵,孙黎明和同事们此前就已经注意到石化库区、工厂、园区的车辆排队积压问题,那段时间他们已经着手研发“危化品车辆预约排队系统”。只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化工事故,让这项研发变得十分急迫。

参与过当时研发的66云链工作人员回忆,所有研发人员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凌晨两三点才能下班,“大家都知道,如果不争分夺秒,说不准下一场惨剧会在哪里发生”。

有一次,凌晨两点,孙黎明一如既往和其他几位同事讨论产品,他们在办公室摆出一排椅子,来模拟危化品车辆进入化工园区的状态,“当时我说提出一个规则,大家都不明白什么意思,然后就模拟,随后有人说我的规则不对,我们就争论起来。”事后孙黎明回忆道。

他们的争论,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跟吵架无异:一方涨红了脸,语速飞快解释着,另一方则不时大声打断、就着某一点进行反驳——这段经历,被当时一名参与讨论的员工用手机记录了下来。

“那时候大家都太投入了,当有一个地方你弄不明白是睡不着觉的,只能一通猛吵,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怎么能下班呢?”

经过几次“猛吵”,这套原计划数月后推出的产品,最后仅用2周就完成开发、测试的任务,1个月后“车辆预约排队系统”正式上线。通过这套系统,司机用手机就能远程与库区预约提货、卸货时间,只需要按照约定时间提前到达现场就可以,将装卸货时间平均缩短70%,厂区外积压排队的危化品车辆减少90%。

这套系统,今天已经成了66云链的明星产品,被各大化工企业、化工仓储企业广泛使用。

实际上,正是那段充满激烈争吵、自由辩论的绝望时期,让66云链整个团队氛围发生了巨变,“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央企出来的,体制内的弊病他们全有。但经过充分磨合后,他们找到了团队相处的最佳模式。”熟悉66云链创始团队的左杨农称。

此后,66云链慢慢找到了舒适区,相继跑出了车辆/船舶运单可视化、化工园区封闭化管理、智能靠泊、仓库数字化等被市场认可的供应链管理产品。

与此同时,公司在商业模式上的大转变也开始发生。

左杨农跟66云链第一次见面是2018年初,“那次见面是我一朋友介绍的,那天张帆(现66云链科技副总经理)带了一个四五人的团队找到我。”

对方开口就讲了当时66云链刚推出的仓海帮业务,讲了5分钟左杨农就明白了,“我说,张帆你别说了,我来说。”然后左杨农就讲了自己对数字仓单的思考,并结合仓海帮业务进行了逻辑的重新梳理。

这个逻辑就是:如果单纯将液化品的仓单进行数字化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它做不到与货物的一一对应,它充其量只是纸质仓单的电子版;只有获得液化品在仓储、物流环节中实时、完整、不可篡改、可追溯的全链路闭环数据,来证明所运货物确实属于某份商业采购合同项下的液体货物,从而形成可以追溯的货物交付证明,才能证明动产物权的转移是真实有效的。

这样,数字仓单就能跟货物一一对应。

这里的数字仓单,不是一个纸质仓单的电子版,而是一个包含了大量信息、以‘G’为单位的文件。”左杨农称。

文件包含两部分,一部分是通常意义上的电子仓单,另一部分是附件,记录了从货物运输的源头到仓库再到交割这个完整时间线上每个时间点(以分钟或秒计)的矢量信息,这些信息包括货物的名称、数量、运输方式(包含承运人、车辆类型、车牌号等)、地点、交付场景等。因此它不是简单的电子版文件,而是一个时空大数据集,只能在电子设备进行可视化呈现。

如果这一数字仓单模式成立,那么既能让仓海帮、船运帮、66快车等产品发挥组合作用,还能延伸出更多的商业价值,比如做线上交割、仓单互换、仓单融资等等。

这个构想,技术上可以通过物联网+区块链的方式实现。但最重要的一环是,仓单能否代表物的法定权属?换句话说,法律是否承认只要拿着仓单就能取得货物?

没有合法的基础,这一切都是空谈。“一开始他们都不太相信,觉得这就是讲故事。”左杨农称。

从法理上找仓单的依据,这正是左杨农擅长的工作。“我过去长期在银行信贷岗位工作,对法律研究很深。当时就了解到国内正在制定民法典。”他说。

2019年初,左杨农开始查阅各类法律资料,并找到一些法学专家交流,“现在我们知道,2020年5月十三届全国人大表决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明确规定了仓单的概念。但在这之前一年发出草案时,我们已经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确认了仓单这一概念将在民法典中做出规定。”左杨农回忆称。

在这部民法典中,规定仓单是“提取仓储物的凭证”,它没有溯源的功能;而在美国法律中,仓单是“货权凭证”,这意味着它同时还有“溯源货物”的功能。

66云链设计的数字仓单系统架构,正是把‘车船库’一体化,车、船也可以看作一个移动的仓库,这样就把物流闭环中的‘物权’附着在民法典的仓单概念上,给了仓单溯源的功能。”左杨农称。

2019年4月,为了验证这个构想,左杨农说服恒阳物流的老板,在恒阳物流武汉库、车队和贸易商等相关方开展数字仓单业务试点。

我们从传感器部署、工控链接到拿数据做分析,完整蹚出一条石化供应链数字化的道路。”左杨农称。

在这个过程中,左杨农还拉上全球著名工业自动化传感器制造商艾默生,一起探讨库区数字化。后来,这个项目成为艾默生在全球推广产品时的重点案例项目。

此后,数字仓单开始进入落地阶段。2020年9月,中国石化行业首笔区块链数字仓单质押融资业务落地,北京龙润凯达石化基于库存基础油,在66云链科技的数字仓单平台,向南储仓储集团开立数字仓单,并向建设银行线上提交了质押申请,当天完成贷款;2021年11月,华夏银行与66云链合作,完成国内首笔从仓单申请到授信、质押登记,再到放款全流程线上操作的数字仓单质押融资业务;2022年1月,山东港口金融控股有限公司在66云链区块链数字仓单平台,为青岛泰和嘉柏能源有限公司完成国内首笔原油区块链数字仓单质押融资业务。

由此,66云链的商业模式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从过去为液化品物流运输做匹配系统,到如今为行业提供供应链数字化解决方案、再延展到做仓单在线交易或交割服务、仓单金融和运单金融等服务。

用孙黎明的话说,这是“SaaS+产业服务”的方式,“从此之后,我们很清晰自己的身份,就是为客户做服务。”

一手打造出数字仓单体系的左杨农,也成为66云链科技的董事、首席顾问。

供应链变革,走进更上游

数字仓单记录货物从港口到仓库整个链条的数字凭证,它记录了货物在“国内”的运行轨迹。但对于像原油等国内缺乏的大宗商品,它的更上游是国外进口,这就涉及到国际货运中核心的货物凭证——提单。

既然仓单可以数字化,提单是否也能数字化?

同是中化能源科技“飞夺泸定桥的18勇士”之一的于瀛蛟,也看到了这个机会,并于2021年创办了第三方大宗商品数字化服务网TradeGo平台。

于瀛蛟做了十余年国际贸易,深知中国在国际贸易中的弱势,“中国是全球大宗商品第一进口国,但是过去我们要讲着英文、倒着时差、用着其他国家制定的贸易规则跟别人做生意,在国际贸易中的话语权很小。”

从更广的意义上讲,中国从国际贸易的物流到资金流,很大程度上要依赖国外的基础设施。而一旦一国基础物资的进口情况被别人掌握,就可以大致推算出这个国家的工业生产计划 。

打破这种状况,让中国贸易商以对等的姿态参与国际贸易规则,是于瀛蛟心中积累了十余年的想法。

让他坚定从提单电子化赛道切入的直接原因,是疫情。

提单是国际贸易中的核心单据,通常独立于货物物流发出,而且以纸质形式为主。它的重要性在于,其不仅是货物的收据,更是物权的凭证,决定着货物的交付和贸易资金的产生。“在很多情况下,如果一笔贸易中收货方没有收到提单正本,即使货物已经到港,他也很可能无法提货,不能付款。”于瀛蛟说。

疫情放大了纸质提单在国际贸易中的不便利性。以往可能需要数天就能收到的贸易提单,经常因为疫情的封锁变成十余天甚至数十天才能收到。

“比如,一个新加坡卖家向国内客户发出一批货物,提单可能先经香港中转或直接发到上海提货。如果上海或者香港出现疫情,这套提单就会滞留在中转点。当然过去即使没有疫情,在很多近洋运输的场景中,也经常会出现货到单未到的情况。客户收不到提单,即使货到了港口也无法提货,不仅如此,还将面临不菲的滞箱滞港费。”于瀛蛟称。

为了改变这种局面,TradeGo推出了一套电子提单系统。

电子提单并不是个新事物,从上世纪90年代末就有国际贸易公司在探索,但迟迟无法大范围推广,截止2022年,全球贸易中提单电子化的比例也只有1%。其根本原因是,过去基于中心化网络的电子提单缺乏隐私性,“隐私是国际贸易中双方最看重的条件,它比电子化带来的便利性更重要。”于瀛蛟表示。

有鉴于此,TradeGo的电子提单系统基于区块链的底层架构,将贸易单据上链,通过点对点的网络,实现信息的隐私流转。

于瀛蛟把这套逻辑称为公司最重要的商业哲学,“不管是买方还是卖方,你的数据都只留在你自己和交易相关方的服务器上,不会存在第三方手中。”

最新的进展是,今年1月底,经IGP&I(国际船东保赔协会集团)审核,TradeGo平台的贸易单据数字化系统正式成为其认可的电子提单系统供应商。这意味着在TradeGo平台签发、背书并流转的电子海运提单,会与传统的纸质提单一样纳入IGP&I承保范围,具备大范围使用的条件。

目前,全球仅有十个获得IGP&I许可的电子提单平台,TradeGo是其中亚太地区第一个侧重服务大宗商品国际贸易的数字化服务平台。

作为TradeGo的战略合作伙伴,66云链数字仓单系统也与TradeGo海运电子提单系统打通,并且应用TradeGo的区块链解决方案,将大宗商品交易后服务(Post-Trade Service)的链条延伸到外贸及保税环节,从而实现大宗商品的数字化确权、控货从国际运输到国内仓储环节的全覆盖。

由此,中国在大宗商品、石化这个基础物资行业的供应链数字化上直指最源头。更重要的是,在这一步棋中国并没有与国外有太大的差距。

电子提单,看似仅仅是国际贸易一个核心单据的数字化,但本质是通过提单数字化,撕开国际贸易大布局的一个小角。根据相关机构预测,2025年全球铁矿石领域25%的货量完成电子化;2027年全球集装箱实现50%电子化,并到2030年100%完成电子化。这意味着全球所有的银行将全部接纳提单电子化,而且是以结构化数据的方式。

“这之后,审单逻辑、信用证逻辑及支付结算逻辑都将发生彻底的改变,变成什么样还很难判断,但是其效能是今天无法想象的。那个时候哪个主体参与建设了相关的基础组件,哪个主体才会有与之对应的参与制定规则的权利。”于瀛蛟称。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企业要构建一套贯穿国际贸易与国内贸易的供应链数字化体系。

迎接一场大机遇

5年前,孙黎明、左杨农、于瀛蛟他们从事的工作并没有太多交集;但5年后的今天,他们的工作已经交织在一起,共同完成一项大的升级变革——重建数字时代的大宗商品供应链。

在近日举办的2023中国(济南)化工产业博览会上,参展商几乎都是材料、阀门、仪器等传统化工设备厂商,很少有科技公司、软件公司的身影。这几乎就是当下该行业的缩影。

“过去,这个领域的国内企业基本没有软件工程能力,大型装置的控制系统都被欧美企业垄断。”左杨农称。因此数字化变革大潮,正是中国化工产业崛起的良机。

目光向内,国内的石化行业已然走出了自己的探索路径。“我一直觉得,中国工业的发展在很多技术上面不如西方国家,这上百年的落差难以短时间弥补。但是在数字时代的发展,我们基本上可以跟国外同步走,全世界第一个原油数字仓单、第一个区块链数字仓单就是我们发出来的。倒不是有意去靠,而是我们实实在在到了这个时候。”左杨农不无感慨地称。

目光向外,过去数十年被西方国家主导的国际贸易规则和贸易基础设施在疫情后遭遇重重挑战,加之数字化的大幕来开,国际贸易供应链的变革也呼之欲出。“我们现在其实就是参与这个赛道竞争,我们希望2030年全球国际贸易实现提单电子化的时候,有一家理解中国商业逻辑的平台能在其中发挥作用。”于瀛蛟表示。

甚至,就连一些过去较少在化工领域涉足的物流技术公司,也关注到了化工大宗商品这个市场的变化。

成立于2001年的某物流信息公司,从物流信息化系统开始,逐渐成为一家物流技术全面解决方案商,旗下产品从运输管理系统(TMS)、仓储管理系统(WMS)路径优化系统(ROS)到订单管理系统(OMS)、计费管理系统(BMS)和物流链云平台等,几乎贯穿了整个供应链过程。

该公司负责人表示,过去他们主要为零售行业、制造业物流客户提供供应链信息化产品,但最近几年也开始拿到大宗商品、化工领域的客户,“过去化工行业非常传统,在互联网浪潮推动下,这个行业也开始面临数字化转型压力,反而这里面市场机会就比较大。”

目前,化工已经是其十大行业之一。

而且,她发现,当下市场的一个趋势就是,供应链客户在提出软件需求时,算法已经成为核心的模块。甚至客户会认为,如果提供的软件产品不含算法、不够智能,价值是不够的。“我们在招投标的时候,就看到客户明确要求我要有智能调度、有预约叫号、有算法等等。”她称。

但化工不会是一个能快速完成数字化转型的领域。

近日,中国工业互联网研究院发布的《石化化工行业数字化转型路径蓝皮书》中披露,石化化工行业作为流程工业,具有良好的自动化基础, 自动化、信息化程度走在工业前列,但是数字化、网络化、 智能化水平尚未显现明显优势。截至2022年10月,世界经济论坛和麦肯锡遴选的“灯塔工厂”共114家,中国的灯塔工厂有42家,大部分集中在家用电器、电子元件、汽车等行业,石化化工行业的灯塔工厂仍为空白。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66云链和TradeGo也只走完了数字化的第一步。TradeGo在2022年最大的收获就是顺利开启了TradeGo平台在国内银行端的拓展,未来基于此撬动境外银行乃至货主企业和大的国际贸易商。对66云链而言,过去的一年最大的收获是,以数字仓单推动大宗商品安全、高效地交易交割,落地国内首笔原油区块链数字仓单质押融资业务。

甚至,一国的国际贸易供应链上的话语权,还要与其货币在国际上的流通能力、国家的军事实力直接挂钩。这不是一场单个人的战斗。

好在,现在条件正在转变。“你对这个产业越了解,你就觉得这个事越值得做。”左杨农说。

“过去20多年的职业生涯,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极度认可的事情,目前看就是我们现在做的工作。它就是点燃我心中火苗的东西。”这是孙黎明在访谈中为数不多的一句煽情告白。

“痛苦的程度和你对他的坚守程度,我认为是成比例的。”他说道。话外之音,是他对过去几年那段苦苦摸索的经历仍难以忘怀。

实际上,正是这段极度痛苦乃至绝望的经历,让他从一个习惯了舒适圈的国企中层管理者,变成了已完全适应市场灵活变化的科技创业者;从一个描绘中化石油发展蓝图的战略规划者,变成了一个既能洞悉科技与产业变化趋势、又能细致到调动每一名员工工作积极性的多面手。

孙黎明表示,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是《少有人走的路》。这也是于瀛蛟最喜欢读的书。作为一批to B创业者的心灵宝典,书中讲述了在人生苦难中,如何让心智成熟,最终达到自我认知的更高境界。而深入心灵,是一段艰难的旅程,也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

一个产业的巨变,已经与身处其中的创变者发生了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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